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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月之间,家中亲老去者三人,玉山倾倒,梁柱崩摧,余举家哀痛,哭诉无门。
洪武九年春,乡里以家父和裴叔父功于社里,举余为里老。里老虽尊于乡里,薄俸重劳,余家渐见衰落,药房教坊,悉数盘出。春梅和岳母合计,为人漂洗,以为生计。
余性耿介,而不善令词,数次往来县里,往来钩沉之间,损己罪人,由是多遭屈辱,洪武十年春,坊里胡家玉秀儿,为踏春富家公子夏关攀凌辱,而后拘于马后,拖拽数里,始放归。胡老家止父女二人,相依为命,今与秀儿被辱,羞不欲生,胡老泣诉于吾,余不忿,入县为其申诉,却见辱于公堂,余不懈,据理力争而无果,遂扬言欲上诉州府,有必而至天听,廊清市里,窥见公道。未及出县衙之门,衙役拘吾以狗链,饲吾以彘食,胸挂铜牌,坠于马后,鞭笞而行,至于家。异日,胡老家夜害贼人,父女二人,横尸堂上。
余怒,羞愤为善而不能,数日不食,春梅温言告余:“俚云:有钱王八坐上席,无钱君子下流胚。又云:打落牙齿和血吞。古人唾面自干,韩信犹有胯下之辱,我等虽闾巷小人,安得不能一朝而为韩信乎。而今胡老一家既死,公道于彼何用。死者长已矣,生者宜自勖,为今之计,唯忍而已。”余不语,辗转反侧,谋思报复,家中寻得大刀一把,磨刀霍霍,偶一回头一顾,春梅抱女,倚柱而望,暖暖双眼转动,目光湛然。余弃刀于地,不顾入屋。
数日,余心绪渐平,反复谋思,以为读书是唯一出路,遂改名自鸣,寒窗苦读,虽未悬梁刺股,却是闻鸡而起,三更才息。废寝忘食,刻苦攻读,每逢头昏脑胀之时,以手锤胸,以头叩墙,奋发欲图出路。期间作诗数首明志,诗曰:
一、
细雨坠平屋白云出远坞;
新会一沟水使龙自踟蹰。
二、
春风自南来,荡吾衣襟开;
天起一片云,吹彼若尘埃。
三、
秋来风雨如,天下渐衰秃;
我自信渐足,要取黄金屋。
四、
旧习向难除,惯志郁难抒;
天道无有道,自当立中轴。
五、
大道纵捭阖,往来论宏微;
投笔班仲升,要起寒微身。
六、
百年清歌客,十世缮甲兵;
既干莫邪剑,问鼎如风雷。
当日自以为有得,洋洋之意,必要平步青云,得伸老僧之脚,稍行遂意之事。后日思之,气短意窄,情何以堪。
自余有青云之志以来,家中之事,愈加放任,事无巨细,浑不关顾。春梅母子含辛茹苦,苦苦支撑。同年秋,余入广东乡试。再离家门,举目无依,余作诗记之,诗曰:
沧海旧游客,夜郎倦家雀;
流寓华阜地,拳卷在屋角。
风过相胡弄,雨来又飘摇;
风雨一旦去,日头炙欲焦。
试后,余名孙山之外,沮沮然,作诗记其事,曰:
一、
花阜百蝶趋,山高鸟断迹;
昨日听青鸟,频传了无音。
二、
冬天无大雨,春天梅风干;
借问东君王,化雨何珊珊。
三、
扶辑天涯去,凌霄健羽翮;
我心天不识,大野遗悲歌。
四、
人或有高歌,我意独萧索;
风凌车前草,音声尚琐琐。
五、
春风吹落花满溪,
落花有意水无情;
若是落花非有意,
落花何必随流水;
若是流水本无情,
流水何必扶花裙;
君身大坷不堪问,
长使落花总负君。
归家,岳母已经去世,家中悬白挂素,四壁生寒。余披麻戴孝,心气不平,依然不事生产,家中生活,全靠春梅为人缝洗,兼程山中采药维系。每日余只在书房,冬季寒窗深冻,手脚生疮,余浑然不觉,春梅每日温水热帕,为余抚敷。
洪武十年春,某夜,暖暖偶感伤寒,春梅泣诉,欲让我外出寻医,余不为所动。春梅哭泣而去,深夜寻医,子时出门,午时方归,归家,医者以为延误既久,无从施救,三日后,暖暖不治离世。春梅哀痛莫名,择地安葬暖暖以后,归家之日,春梅不食,一周以后,春梅亦辞世而去。
余浑浑噩噩,在邻里帮扶下,安葬了春梅,回家之后,茫然四顾,环堵萧然,而当彼之时,余浑然不觉,每日唯读书而已,日所欲食,乞诸邻里。今日思之,与混吃等死何异?
夏,余收拾书房,在故纸堆下,发现一叠文稿,堆放整齐,端庄小楷,是春梅的笔迹。余拿出,一页一页翻看。
一、
自从君决后,茕茕如老树;
行事了无聊